死者是高年级乾元班的金子勋。
他在不及小腿高度的水中淹死了。撅着屁股跪在水中，双眼紧闭，脸上却带着看起来令人十分不舒服的笑容，金子勋生前不可一世，决计不会想到自己会死的如此不体面。
围观的学生们没有一个敢上前，闻讯赶来的长老指挥蓝氏巡逻弟子把金子勋从水中扶起。可他已经僵硬了，即使已经从水里抬出来，仍旧保持着死时的姿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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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忘机看着金子勋的死状有些疑惑，他想了想上前翻开了金子勋的眼皮。空荡荡的眼眶里什么都没有，所以闭着眼的时候感觉眼皮有些耷拉。
周围围观的学生们发出惊呼，纷纷后退了一步。掌事长老面色凝重上前，与蓝忘机对视：“不是意外，是被人所杀。”
有弟子抬来了担架，长老立刻令人把金子勋的尸体侧放到担架上。这时，人们才发现金子勋双掌合十放在胸前，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。
聂怀桑被吓得握紧了魏无羡的手，却发现魏无羡双手冰凉。他吃惊回头，看见魏无羡脸色苍白，神色惊惧，头上冒着冷汗。聂怀桑问道：“无羡，你怎么了？吓到了？”
魏无羡眼睛一直盯着金子勋，直到他的尸身被白布遮住，才缓慢回头，对聂怀桑道：“我，我不舒服，我想回去休息。”
魏无羡在聂怀桑的搀扶下，离开了现场。蓝忘机看着魏无羡的背影若有所思。
掌事长老和蓝忘机随弟子把金子勋的尸身送到冥室，蓝启仁和蓝曦臣仔细地查看了他的尸身。
“身体僵硬成这样，至少死了六个时辰。”蓝启仁捏了捏金子勋的尸身。
蓝曦臣查看道：“致命伤是穿心一剑，伤口从背后刺入，但衣服并无破损，应该是死后换上的。身上的尸斑和他姿势一致，倒不像被移动过尸体。”
“杀人者剑法很快，”蓝启仁摸着胡子道，“让他连表情都没有来得及变化。”
蓝曦臣看见金子勋手掌上有什么东西，凑近仔细一看，“合十的双掌是被丝线捆成这样的，所以他的姿势是凶手故意摆成这样的？”
“这个姿势很像是求饶道歉。”蓝启仁仔细打量了金子勋的姿势，“还剜眼。说明金子勋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凶手的事情，凶手才让他摆出这个姿态。”
“但凶手却特意把金子勋衣服给他穿好，或者为他换了一件衣服是为什么？如果是凶手和他有仇的话，难道不是让他衣不遮体才更能羞辱他吗？”蓝曦臣疑惑地拿出自己珍藏的话本《魏公案》，疑惑道，“神探魏公说过，凶手为死者整理仪容是忏悔的表现。但凶手既然与金子勋有仇，又怎么会忏悔杀了他呢？”
“兄长，”蓝忘机站在一旁插话，阻止了蓝曦臣当场翻书，“金子勋这样的表情，若是再衣衫不整，兄长认为他当时在做什么？”
蓝曦臣看向金子勋僵硬的笑容，若是再衣衫不整……蓝曦臣摇摇头否认道：“不一定是……是忘机想的那样，他也许只是下水洗澡，然后看见了什么令他高兴的东西。”
“兄长，我昨夜值夜，傍晚时在乾元宿舍见过金子勋，叔父又说他至少死了六个时辰，那么由此可推他是昨天夜里遇害的。”蓝忘机转头透过冥室的窗户看向窗外已经金黄的树叶，“此时虽未至深秋，但金子勋非蓝氏弟子未受过浸泡冷泉的淬炼，应是受不住水中寒气。这样的情况下，他怎样才会脱衣下水，还面带淫笑？”
蓝曦臣默然，云深后山的山涧受冷泉影响，比其他山泉更冷，白日里有太阳晒着尚还好，到了夜里山里温度低，水里就更冷了：“若真是这样……忘机是怀疑凶手是坤泽？”金子勋是金氏公子，虽不是金宗主嫡脉，也是金宗主亲侄，平日里就很傲慢，多次自称自己眼光极高，看不上中庸。
“他应是看见了一个坤泽，但凶手是从他背后杀死他的。”蓝忘机道。
蓝曦臣觉得蓝忘机推理合理，点点头：“那就好查很多了。金子勋意欲对坤泽不轨，凶手是救那位坤泽。”
“云深的坤泽不足十人，应当很好调查。”掌事长老回道，“那金子勋可有偏好哪一位？”
“魏无羡。金子勋与江澄同班，但不对付，得知魏无羡是江澄青梅竹马后，就扬言要追到魏无羡。”蓝忘机淡淡道，“我观魏无羡今日精神困顿，昨夜应是没有睡好。江澄虽是今日回的云深，倒也不无可能昨晚就到了。”
“确实可疑。”掌事长老点头，“可以把人带来问话。”
“若真是魏公子，他也算是受害人，”蓝曦臣走到蓝湛身边，拍了怕他的肩膀，“问话的时候，对魏公子温柔一点。”
对着蓝曦臣和煦的笑容，蓝忘机心中有疑，但现下并非询问的好时机，便将疑惑按下，施礼退出了冥室。
魏无羡回到坤泽院后，就把自己裹进被窝里。他明明很困，却睡不着觉，心里总忍不住回想起昨夜梦里那双眼睛。那双眼睛他是见过的，那恶心的眼神分明就是金子勋看他的模样，但金子勋昨夜死了，眼睛还没了。
难道……
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，魏无觉得被窝里也冷嗖嗖地进了凉风，把被窝裹得更紧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“咚咚咚”的敲门声，惊动了的魏无羡，“谁？！”
“魏公子，是我。”蓝忘机冷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魏无羡心里松了口气，下床为他开门。
打开房门后，蓝忘机眼尖地发现了魏无羡凌乱的床铺：“魏公子在休息？打扰了。”
“没有。请……”魏无羡刚想请他入内，才想起他这里是坤泽宿舍，蓝忘机一个乾元怎么进来的，立刻警惕起来，“蓝二公子怎么进来坤泽院的？”
“……我是蓝氏掌罚，负责巡逻控防，坤泽院也是可以进的。”蓝忘机解释道，“我来是关于金子勋的死，有一些问题想要问问魏公子。魏公子，请吧。”
蓝忘机完全没有进房的意思，还做了请魏无羡出来的手势，魏无羡反倒心安不少，心里生出了找人倾诉的欲望，于是跟着蓝忘机去了雅室。雅室里，除了他们二人还有蓝氏掌事长老和一位蓝色弟子和金氏弟子做记录。魏无羡最后一点害怕也彻底没了。
见他的神色变化，蓝忘机蹙眉，这不像被人抓住了的人的神情，反倒像找到了庇护所的模样。
“有什么问题请问吧。”魏无羡在蓝忘机的迟疑中率先开口道。
不知是不是因为蓝曦臣的提醒，蓝忘机没有公事公办地直接问询，而是先给魏无羡倒了一杯茶后，才开口：“魏公子今日精神不济，可是昨晚没有睡好？”
魏无羡双手抱住温暖的茶杯，浅浅喝了一口，感觉舒服不少，听见蓝忘机的问题，立刻主动把他所知所思所想全都说了出来。
“我昨晚做了个噩梦，梦见我被关起来了，一双一直在角落里盯着我，非常可怕。现在想起来，我分明只看见了眼珠，没有看见……”魏无羡手抖着摸了摸眼皮，其他人便明白他的意思。
“我以为只是个梦而已，但后来见到金公子被剜目的模样，我就立刻想起来了，我梦到的就是他的眼睛。”魏无羡握紧了茶杯，仿佛从中汲取力量，“是不是金公子死后化作鬼魂找上我了？”
“世家弟子从小受安魂礼，死后也化不成厉鬼。”掌事长老冷冰冰提醒道。
魏无羡自是知道这点，但从他人口中说出，更能让他安心，因为他心中的疑惑无法解释：“那为何我会梦见金公子的眼珠？”
“魏公子昨晚一直在坤泽院中睡觉吗？有没有可能是你出门看见了什么？然后惊吓之后把他当做了梦？”蓝忘机问道。
“没有，我很早就睡了。”魏无羡十分确定地摇头。他从梦的惊吓中缓过来后，已经察觉了其他人对他的怀疑，“你们叫我来问话，是怀疑我杀了金公子？”
“我们知道不是你做的，”掌事长老挤出一丝勉强称得上和善的笑容，诱导道，“你只是个受害者，金子勋对你不轨，是他有错，你不用掩饰。”
“如果是我杀的，我当然不用隐藏，”魏无羡变得无比镇定，言语中隐隐透出怒气，“我是坤泽，他若是敢对我行不轨之事，我便是杀了他，也不会受到任何处罚，相反，作为受害者，金氏还需要赔偿我一大笔钱财。这是仙督颁布的法令。”
说完，魏无羡侧脸看向做笔记的金氏弟子，金氏弟子把头埋得更低。他出现在这里说明了金氏的态度，就连金氏都认为金子勋可能干出强迫坤泽的事情。
“但若是杀人的不是你，”蓝忘机缓缓开口，“而是看到金子勋骚扰你而妒火中烧的江澄呢？”
关键词： 公事公办
